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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9节(1 / 2)





  “我此生身份不得见光,既无法给他圆满又正常的家庭,也不愿早早暴毙人间。为今之计,只有将他送给命格厚重的好人家收养,待他成年,方能有朝一日与我儿再见面。”

  “方才那户夫妻,乐善好施襟怀坦荡,重情重诺家资丰厚,本是福寿绵长夫妻白首的好命格。由他们抚养我儿,该能多撑一些年月。唔…最起码那个男的,命硬,能多撑几年。”

  她的语气平淡,像是随意叙述着今日的天气。

  伏低身子的黄道婆却周身发冷,打了个寒颤,想到了那天上飞着的杜鹃鸟。

  不筑巢,不孵蛋,不哺育幼鸟,却专门将鸟蛋下到别的鸟窝之中。杜鹃幼鸟破壳,完美地继承了母鸟阴狠自私的性格,将同窝之中其他幼鸟推落巢穴,独占“养母”唯一的哺育和滋养。

  眼前的阴山十方妖女,和这阴狠毒辣的杜鹃鸟,何其相似!

  抚养她的儿子,会死。而她不愿意死,又想儿子在正常家庭成长,便宁愿将儿子交给别的家庭来抚养。两年时间,她凭空生创出一个求子的圣地,不过是借由这个名声吸引求子的家庭,好供她选择合适寄养亲生儿子的人选罢了!

  哪怕一个原本美满的家庭会因此不得善终,她却半点也不在意,最多不过略显遗憾的一声叹息…

  黄道婆畏惧地低下头,低低应了一句,是。

  三日之后,那女人将儿子吻了又吻。临别之前,她慢慢站起身,递给黄道婆一个小小的红色布包。

  “告诉那对夫妻,妥善保管。”她冷冷地吩咐道,“以后他二人若有意外不幸,记得将这东西交还给我儿。我儿见此信物,自会来此与我母子相见。”

  黄道婆下了山。

  不知何时起了漫天的风雪,而黄道婆紧紧抱着怀中懵懂好奇的幼儿,站在岭头山村口的老槐树下,忐忑又紧张,祈求不止,直到风雪之中,两个相携而来的臃肿身影慢慢出现在她的眼前。

  老姚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,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积雪往前走。

  风大雪大,他伸出手来替孩子紧了紧衣襟,摸了摸孩子微凉的小脸,又轻轻侧身叮嘱妻子:“小心路滑,慢些走。再坚持一下,等上了车,就暖和了。”

  妻子神情之中仍有疑虑,犹犹豫豫道:“…我真的不敢相信…怎么来求个子,竟然这么轻易就抱了个孩子回去?何况这孩子已经两岁…也不知道记不记事了?”

  老姚脸色一肃,端正道:“此话休要再提!黄道婆道法高深,远近闻名。她愿意为我们找来这样健康又聪明的孩子,又分文不收,我感激不尽,只恨不能替她捐塑金身!怎么会在这时候疑心她?”

  “何况我们已经答应过她会视如己出,从此之后,这孩子就是我的亲生儿子!”

  他说完,又觉得自己语气有些生硬,不由软下声音靠近妻子,抚慰道:“两岁的孩子,话都说不清楚,能记什么事?”

  “我们一心一意待他,他自然会知道我们的好。养上二十年,亲生和收养,又能有多大分别?”

  “倒是这个,我有点担心。”老姚顿住脚步,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的小布包,“黄道婆说,以后如果你我有什么意外,让我把这个小包交给孩子,告诉他的身世。”

  “这话,我不爱听,不吉利。”他皱起眉头,慢慢拆开了手中的红布包,“这…是什么?”

  包裹之中,是一块圆润通透的碧玉带着暗红色的纹路,像是陈年血迹,映在白色的雪地之中触目惊心。

  血玉之下,压了一张小小的黄色符纸,上面写了“三清宫”三个字。

  老姚伸出手,拇指轻轻在那块圆润的玉佩上摩挲了下,一道暗红色的光眨眼之间侵入他的指腹之中。却没有一个人看见。

  “我们既当他是亲生儿子,黄道婆就不该留这个玉佩给我们。”老姚忍不住出声抱怨,手腕微动,想一把将这玉佩扔在雪白的积雪之中,却在出手的那一瞬间,停下了动作。

  “算了…”他把布包重新裹起,“大不了不告诉他就是了。”

  那个小小的红布包,被老姚放在行李箱的深处。回到家中,又被老姚锁进衣柜里的小抽屉,再也没有被人拿出来过。

  直到十九年后,他们二十一岁的儿子姚幼泓,在整理因为车祸身亡的父亲老姚的遗物的时候,无意中将这个沉寂多年的红布包翻了出来。

  血红色的暗纹在碧绿的圆玉上缓缓流淌,玉佩之下压着一张陈旧又脆弱的黄符纸,墨汁淋漓写着三个清清楚楚的字。

  “三清宫。”
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

  阴山十方就是这么个阴毒的邪教。

  所以故事最开头,方岚初见詹台,认出他是阴山十方余孽之后对他心生厌恶,下手毫不留情,是理所当然的…

  第139章 死心塌地

  姚幼泓在二十一岁以前,一直是旁人艳羡和仰慕的天之骄子。

  他有一个美满的家庭, 英俊的外貌, 良好的学校和专业, 和一个漂亮得惊人的女朋友。

  这样完美的人设维持了二十一年, 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将一切打破。

  兵荒马乱办完父亲的丧事, 姚幼泓烦躁地将旁人艳羡的完美女友赶回学校, 拒绝了她一再相求的陪伴。

  “我不怪你,谁都不怪。”他听见自己这么安慰她, 可是内心深处却一直像有一只咆哮的怪兽, 撕心裂肺地冲着她嘶吼。

  如果不是你妈任性闹脾气,我爸又怎么会深夜开车出去遭遇车祸?

  你妈这样一个五十岁的女人, 半点不知体贴人,遇到事情什么都不会全要靠丈夫, 丈夫死了却连丧事都搭不上手,只会一个人坐在一旁嘤嘤哭个不停?

  姚幼泓胸口起伏,拼命将脱口而出的厉声质问压了下来。

  理智上, 他清楚得很,迁怒他的继母或者是眼前的女友都愚蠢又自私的想法。

  可是感情上, 一个个黑色的念头却魔鬼一样阴恻恻地冒了出来。

  他和女友,本是单亲家庭重组之后的异姓伪兄妹,青梅竹马知根知底, 是人人口中艳羡不已的模范情侣。

  高中时代, 她的漂亮桀骜和只对他独一无二的温柔和体贴,就好像他站在高高的领奖台, 捧着一座金光闪闪的奖杯,是最能满足他虚荣心的战利品。

  他懵懂中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真爱,只知道自己乐在其中十分享受,就连高考的时候也不愿和她分开,只愿一直做那个人人交口称赞,又拥有了全世界的人生赢家。